“我爸到底跟你说什么了？”返程南京的路上，乔英子这样问。
方一凡无奈。自从临走之前某日乔英子和黄芷陶逛街回家，一推门看见他和乔卫东正一人顶一张猴屁股脸推杯换盏不亦乐乎，她就一直在不依不饶地打探两位男士之间的对话内容。
“小祖宗，我都跟你说过啦，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
“但我认为，作为你们之间关系的重要枢纽—我，有知情权。”
“可是我答应你爸要保守秘密的。”
“方一凡，你跟我亲还是跟我爸亲？”
方一凡有些语塞，想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哎呀，你爸还能跟我说什么，当然就是好好照顾你不好好照顾就削我……之类的。”
乔英子及时刹住无谓的攻势，瞟他一眼，“糊弄我，睡觉了。”
见她没有再追问的意思，方一凡松口气，忙不迭往上拱拱贡献出自己的肩膀。
乔英子倒真很快睡起来，方一凡感受着肩侧温热均匀的呼吸，又琢磨起彼时乔卫东微醺中的一番话。他以重重两下拍击方一凡肩膀作开场，看似已灌得天旋地转，但说出话来字字恳切，内容中不带一分酒气，无论是当时聆听，还是此时回想，方一凡心中皆是感慨。
“凡凡，你知道叔叔为什么同意你和英子在一起吗？”
方一凡在晕眩的记忆中搜索，他确实记得，早在他和乔英子处于窗户纸阶段时，乔卫东就出其不意对他作出过明示。
“英子呢，是我女儿，我知道我不算个合格的父亲，在英子最重要的成长阶段，我没能给她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也没能用更合适的方式去教导她，关心她，一天天的见英子一面总得跟你宋倩阿姨斗智斗勇，所以也只能砸钱，买东西，可我也知道，这哪够啊。
第一次听到英子得抑郁症那会，我不夸张地说，就这大脑袋，轰一下，像是早就有预感似的。
这下我和你宋倩阿姨可算是终于有契机站在统一战线了，可是后来我却慢慢发现，当我这个当爸的没有阻碍，想全心全意关心闺女的时候，都不知道从哪下手了。”
“我也跟医生了解过，这病没有所谓的彻底痊愈一说，说实在的，哪怕没有这些什么病的名号，英子本身也是个特别敏感的丫头，我曾经也尽全力劝你宋阿姨别对孩子那么严苛，没曾想还是把英子逼到了这个份上。”
“凡凡，其实那次拥抱事件过后，我们做父母的都心知肚明你们俩不是那么简单的感情了，叔叔跟你说掏心窝的话，你也别生气，刚开始呢，我们确实觉得你不大稳重，学习也不上心，但是到现在了，叔叔特别庆幸陪在英子身边的小男孩是你。因为你俩一起长大，这份感情，管他来多少外人新人，都比不了。你们俩这么多年彼此陪伴，共同成长，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英子，在她需要的时候，能更恰到好处地关心她，照顾她。你也别嫌叔叔自私，站在女儿爸爸这个角度，英子好好的，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凡凡，你现在也越来越优秀了，你爸妈还有我和你宋阿姨看着都特别骄傲，既然你跟英子能走到现在这步，今天叔叔就郑重地拜托你，一定，一定，替我们照顾好英子。”
这一番话，当时的方一凡记得断断续续，却在事后一遍一遍回想的过程中记得愈发清晰，每个字都自觉主动地刻进了脑子里。也正因如此，他也逐渐意识到这诚挚之言的分量。
接受一位父亲的重托，对男孩子而言，也是一次重要的成长。
低头看向窝在他颈窝中睡得安静的乔英子，方一凡想，他必然是能做到，也必须做到的。无论是出于他人之托，还是出于本心，他都有十足十的理由爱护他的女孩。
大三学期听起来就没了几分从前的逍遥气息，鉴于乔英子女士劳苦功高，方一凡顺利通过了欠下的各科补考。声名鹊起的方一凡经过一个假期的消极怠工难得没有被忘得一干二净，回到学校后仍有各类资源发来邀约，一时间也没有特别合适的可作权衡，他便按照事先考虑好的先专注于学业。乔英子上学期末的成绩由于受情绪影响并不十分理想，但开学一进寝室，室友爸爸们的担忧皆一挥而散，曰，她们看到的不是乔英子，而是爱情滋润下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奖学金回收器，更何况学霸的“不理想”本身就是瘦死骆驼比马大的一回事。
厘清关系，感情稳定，没有了额外的心理负担，在大学转折的路途上奔忙起来的两人，好像不需要特别的仪式就自觉地不再把自己当作孩子，“未来”二字好像也不再那样遥远。
除却两人之间从兄弟聚会变味而成的日常约会，开学不久后，在方一凡室友的敦促下，另一历史遗留问题也被拎上台面。
“久仰女侠大名！我等实在是不甚荣幸！不甚荣幸！”
南艺旁的火锅店包间里，乔英子礼貌地应对着方一凡的室友们。今天为了给方一凡撑排面，她还特意求月亮帮她搞了一身温柔似水的妆发造型，结果迎接她的还是一声声女侠，以及在敬重的目光中递过来的，一双双准备蹭学霸欧气的糙手。
方一凡一边老父亲般欣慰地看着今天光彩照人的女朋友，一边嫌弃地扇开室友们：“要握握我的！怎么占人便宜呢！”
“那有个屁用！仙气儿经你手马上打了个二点五折。”
乔英子观察了一圈，方一凡寝室人多且氛围十分友好，除了个个美如画养眼得很外，包括已经见过的余皓在内，都个性鲜明，活脱脱一窝神仙。
方一凡这两年的身心健康成长，这一帮人也可谓功不可没了，乔英子偷笑。
“老四这大磨叽到哪了？”
“他说碰见妹子了，让不让带？”
“哎呦，还有个不甘示弱的，带带带！看看有没有弟妹漂亮！”皓哥带头叫嚣起来，其他人也随即默许。
待到传说中的老四真带了妹子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众汉在本能的两眼放光一下子之后不免有些微尴尬，因为眼前这黑发大眼的妹子确实比乔英子漂亮。
乔英子本人倒是不以为意，大方站起身打招呼。
“哇，你就是英子啊，终于见到学霸真面目了，你好你好！”
乔英子用有些慌忙的微笑招架这突如其来又不那么自然的热情，她自己还没架起主场阵势，眼前人虽是一口一个恭维，她却总觉得看见了一只使劲抖羽毛的小花雀，抖落得眼影上的闪片都要掉下来。
气氛中多了那么点古怪。
一窝神仙没一个话少的，加上个一言一行都铆足了劲头彰显“我和这帮哥哥是同一群体”的小美人，乔英子虽得到了不少照顾，但桌上的话题仍不免围绕着南艺的生活展开，乔英子被方一凡在桌下攥了攥手心，她随即投过去一个笑容，眨眨眼轻轻摇了摇头，便边倾听着热气腾腾的交谈声，边趁着众人顾不上食物在窜天的辣气中埋头苦吃。
“哎，凡凡，那选秀跟你谈的怎么样了，后来又找你没？”
插科打诨过三巡，大三生们的话题逐渐转入了职业规划，方一凡听到这话先下意识往乔英子那看了一眼，果然对上一张还叼着半截鸭肠茫然的脸，就这么暗流涌动的一个瞬间，发问者人精皓哥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了嘴。
“啊那个，我刚开始不拒了吗，后来反正他们也还一直在联系我，但是师兄和吴老师也都不太建议我去，哎拿不准，我再想想。”
“跟菠萝台那音乐节目时间能调开吗？”
“够呛，所以才有点纠结，《余音》是先谈的，我也挺想去的，但是现在”
方一凡犹豫间，大眼妹子十分自然接了话：“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呀！凡凡哥，那个选秀多亮的牌子，去年成功案例摆着呢，千载难逢的机会，听我的，一定一定要去！”
方一凡没应声，又瞄了一眼乔英子，这次她没抬头，吞下鸭肠又去涮毛肚。
乔英子从寥寥几句中已经判断出方一凡有些事情可能没有及时和她说，但这没什么好在意，相较而言，还是她忍了一晚上的，一声声脆甜脆甜的“凡凡哥”比较让人火大，尽全力故作面善导致她已经忘记了毛肚的时间。
“其实《余音》没得挑，团队嘉宾节目质量都是一流的，形式也有特色有格调，现在就是叫好叫座的抉择问题。不过我觉得，难得碰上个都是大牛又跟咱们专业对口的节目，这才叫千载难逢的机会呢！”余皓说到这十分不隐晦地阴阳怪气扬高了八度，“且不说这节目是不是真就见不到一点热度，就算真糊了，也值得一去，你说是吧凡凡？”
“那怎么行呢！凡凡哥你听我的，你真得考虑清楚，我们专业院校出来的，功底业务都不差，差的就是机遇和流量，你各方面能力那么强，到时候在一众半吊子练习生里肯定亮眼，再加上你有知名度基础，热度一打出去以后你就不愁了。哎，我都已经跟公司谈好报上去了，还指望你带我躺赢呢，你可别最后放我鸽子啊！”
“哎呦妹妹，你也去啊，那可得多长点心眼，说错了话惹节目组一生气就把你踹了。”
眼见余皓已经兜不住人身攻击的势头，旋涡中心方一凡赶紧截住。乔英子这边还是没问什么，方一凡便给她添满了果汁：“行了行了，你们别操心了，我回去跟我媳妇再好好商量商量。”
“就是，本来就是你们小两口自己的事，别人说啥都白扯。”
乔英子冲皓哥笑了笑，顺道捕捉旁边一枚讪讪的眼神。
方一凡掐着关寝时间催着大家及时散了场，陪乔英子打车回到南大后，两人路上的脚步都慢下来，许久未言一语。
“媳妇儿，”
“嗯。”
“生气了？”
乔英子的小脸从来藏不住心情，从老四带那个女孩进门跟她说第一句话开始，乔英子的情绪便开始直线下降，方一凡就算瞎了也能看出来。
继续沉默了半晌，乔英子才来了一句：“这位情敌比上一位没品多了。”
方一凡颠颠跑过去把头伸到她垂着的脸下，看见一张嘴撅得老高，忍不住乐了。
“上一位是哪一位啊？”
“您还关心呢？万人迷您不知道在你不在的时候，一天来一个姑娘找我单挑最终我一个人抗下了所有吗？”
“哎吗呀，我媳妇太委屈了，以后我24小时贴身保护你，来一个我打一个！”
“贫个屁，赶紧交代！”
熟悉的台阶来了，方一凡会心一笑，赶紧借坡下驴。
“先说人吧，人的情况比较简单，那个姑娘是我们一个学妹，也不知道老四那怂蛋看上她啥了，叽叽喳喳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嘁，人家一进门好像穿着金丝铠甲来打仗的，跟着你室友来，眼神可一个个往你这飘，眼睛那么大也装不下我这个‘女朋友’呢。”
“天地良心，真没关系！她管我要过微信我没给，也劝过老四少跟她打交道，我也没想到她今天会来，要非说我不无辜，那也只能说，魅力也是一种罪了。”
乔英子开始原地转圈：“方一凡的脸怎么不见了？”
“这呢这呢。”
乔英子手脚并用糊上去：“我看你就去参加那个什么选秀得了，跟你美女学妹炒个cp双宿双飞，岂不美哉。”
“我可是洁身自好爱老婆的好男人。”
方一凡伸出条胳膊轻松把她捞进怀里。他知道乔英子不是真的生气，他早有把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而她也能给他无条件的信任，这是他们之间从未直言的默契。估计再过段时间，正宫娘娘对这种级别的小飞醋都懒得吃了。
“好啦，说正经的，跟你说说节目的事。”
两人收敛了打闹，乔英子温柔挽上方一凡的手臂，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寒假时候我跟你说过《余音》，形式比较贴音乐剧，评委嘉宾也都是圈里的大牛，人家节目组找我这个小新人时候也算给了很大面子了。后来开学之后又有个选秀找我，就去年那个，虽然这次找了挺多专业院校的学生，但还是比较标准的流量模式，这俩录制时间还正好撞上了哎，这是我第一次要正式上一档节目，我也是自己想考虑清楚再跟你说，你别生气。”
“我没气，”乔英子靠着方一凡的肩膀轻声说，“不过你没告诉我，肯定是犹豫了。”
是，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类选秀，含金量孰高孰低我也清楚，但是......学妹说那一套理论也不无道理，巡演这个过程里，一夜走红，到没两天查无此人，我也算都经历了，所以感触更深，到这个阶段了，我必须要为以后的规划考虑更多。”
“嗯，我知道，你们圈子里的生态还是你自己了解，我只是觉得，可能越是在看似浮华无际的环境里，越是稳扎稳打来的踏实。说实话，我不是怕你走错路，是怕你面对光环朝夕更替难免会失落。你放心，我知道你拿得了主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的，实在不行，本包租婆还有租金养你。”
黑夜中瞬间亮起了一对铜铃，“有你这话我还纠结个啥，赶紧回家做家庭煮夫得了。”
“叫你把心放宽，没叫你直接丢了。”
方一凡嘿嘿一乐，替乔英子拢了拢衣服，而后迟疑了片刻，问：“不过别光说我了，你呢？”
“什么？”
“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我啊。”
方一凡在乔英子脸上捕捉到一丝不真切的心虚，见她不回答，叹了口气。“我看见你的交换项目申请单了。”
乔英子头脑转了两秒，决定反守为攻。“你偷翻我书包。”
“没有啦，是帮你找纸巾的时候偶然看见的。”
乔英子瞬间泄了气，眉头皱成一团小声说：“是辅导员塞给我的，我没想去。”
“去呀！干嘛不想去，哈佛什么史密斯的，听起来就很牛逼！”
“哈佛史密森松天体物理中心。项目当然是好的呀，只是美国那么远，又要去一年，我们大三专业课也开始密集了，走了就全都得重新补，不知道会不会得不偿失。”
“就为这个不想走啊？”
“嗯一年诶，”乔英子头埋得更低，简直要从牙缝里嘟囔。“我们谈恋爱还没有一年呢。”
“你看看，果然还是为了我。”方一凡得了便宜，得意洋洋捧起乔英子的脸正经道：“乔英子女士，虽然我有此荣幸非常开心，但是，请你赶紧把表填好，该去就去。”
乔英子不做声也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被他手一挤显得更委屈了。
“媳妇，你这个专业，别说现在，以后这种选择也根本是不可避免的，你不能第一次就退缩啊。想想你为了你喜欢的天文，做了多少努力，跟你爸妈打多少架，结果大好事业刚开始要发展的时候，你就要为了一个你跑出太阳系都不会离开你的男人束手束脚，这多没必要，我认识的乔英子可从来不会这么没出息。”
方一凡看见乔英子抬起双眸，她注视他，眼里有水光流连。
“方一凡.....我舍不得你。”
“哎呦。”一句话简直是对方一凡心脏的重拳出击，他赶忙把乔英子拥进怀里，“媳妇，没事的，一年而已，我们已经有很多个一年了，这点时间算什么。就像你对我说的，我也一样，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别怕。”
夜来风凉，宿舍楼下扎堆的小情侣一对对散尽，只剩二人。方一凡本静静拥着乔英子不肯撒手，结果一个火眼金睛远远看见宿管阿姨开始慢悠悠晃到了门口，赶紧拉起乔英子往回跑。
“快去吧，回去泡泡脚早点睡。”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方一凡催促道。
“嗯。”乔英子乖巧应答，几步跳上台阶后又突然停住，转身望向他。
“方一凡。”
“怎么啦。”
“谢谢你。”
方一凡释怀而笑，在不近不远的距离外认真描画着她弯弯的眉眼。
“乔英子，也谢谢你。”
从不仅仅是沉沦甜腻。哪怕依旧在青涩的年纪，我们也参与彼此的决定，规划共同的未来，在每一刻欢乐与苦涩中分享心境，在已知的和未知的长途中并肩而立，尊重彼此，也尊重自己，这才是我们拥有对方的意义。
乔英子利落从传送带上拖下箱子，脚步不自觉哒哒地往前赶，路过有镜面的墙一个猛刹车，正襟直立，从头到脚打量自己。
她今天穿了干干净净的小白裙，化了淡妆，出国之前怕麻烦把头发剃得和方一凡差不多长，野生了两年修修补补终于看起来像个女孩子的发型了。
“嗯，美。”乔英子心情畅快自言自语。
大三那一年，乔英子在亲友的支持下，按计划顺利申请到了为期一年美国交换项目，原本另一个名额属于学科第一的卢辰，后来某天明媚的下午，神通广大的月亮迈着拽成二五八万的步伐把一沓材料拍到乔英子面前，挑起她的下巴，曰：“异域求学之旅，本公子伴佳人同行。”
据月亮自己描述，她是采用了某种神秘手段威逼利诱了卢辰，让他非常识趣地主动换了项目。乔英子也没再盘问细节，乐开花地把这个好消息汇报方一凡，结果换来一句忧心忡忡的吐槽：“她不会也对你有意思吧。”
事实证明，一年之后乔英子带着纯洁友谊回国的时候仍然是方一凡忠贞不二的女朋友，也依旧是让南大天文院广大学子领教“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的学霸女神，在国外同步课程，回来迅速补齐学分，重登神坛。
而方一凡在乔英子走后不久婉拒了选秀邀约，如期参加了《余音》录制，扎实的专业功底、出色的表现力和谦逊又逗比的性格博得了前辈和观众的一致好评，节目意外地接纳度还算不错，为十八线小明星方一凡打开了一道亮堂堂的大门。踏踏实实步入大四后，两人虽然各自忙碌，但好歹不再异地，可以好好地亲亲抱抱谈恋爱。
实话说，当初方一凡仗着和乔英子铁打的关系，大义凛然让女朋友放心去飞，却在异国恋的实践进程中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反应过来即将经历的是两人相识以来前所未有的，最长时间最远距离的分别，也没想到思念之苦是如此苦，导致乔英子回国后他仍有些心有余悸。有时候方一凡会半夜三更跑到乔英子宿舍楼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接着望天长叹，能摸到真人真好。后乔英子便娴熟地献上香啵啵一个，拍拍屁股像赶小猪一样把小朋友哄回去。
方一凡对她一贯的淡定颇为不满，发出灵魂质问，你都不想我的嘛。
乔英子说，无论如何，我总是要回到你身边的。
时至此刻，临近毕业，方一凡公司已谈得八九不离，专心准备毕业大戏的排演。乔英子保研材料早早递上去，等消息的空档跟着准导师又飞美国数日去辅助项目收尾工作，照原计划拖晚了几日回程，正正好好对上了方一凡毕业舞台这一天。
2023年的春夏之交，阳光驱散新雨的潮气，乔英子觉得一切刚刚好。
“爸妈！！！”乔英子走出门一眼看见来接她的宋倩和乔卫东，尖叫着向他们扑了过去。这次为了观摩方一凡毕业演出，老父老母一行四人又被接来了南京。近两年乔英子出国加上忙着毕业的琐事，他们也是许久没有和女儿好好相处了，此刻看着她漂亮又活力的状态，夫妻俩心头一酸，在拥抱背后都快掉下眼泪来。
下午方一凡忙得团团乱转，乔英子还是抽空和男朋友进行了短暂会面。
“哇！充电宝来了！”方一凡把冲过来的乔英子整一个举起来。
“别闹！”乔英子小心保护着方一凡夸张的妆面，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先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学校定了，国科大，星系的形成与演化，硕博连读。”
“握草，乔博士牛批！”方一凡赶紧放开拥抱，郑重地双手竖起大拇指，又凑过去迅速偷亲了一口，“牛批也是我媳妇，嘿嘿。不过你真不留南大啊，你准导师不是特喜欢你来着，怎么肯放人？”
乔英子微微一笑，“本来呢，她是说什么也要把我扣在南大的，后来我跟她说，我男朋友要回北京发展，她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把我引荐给了她的老友，也是个超级厉害的神仙大佬，而且国家天文台近期正新建一个重点实验室，那位教授就是主导人之一，你不知道现在就好像前方正有个巨大无比的馅饼在等着我，这种感觉，简直太梦幻了。”
“我媳妇优秀那是常态，不过你老师这么好说话，也是个性情中人。”
“其实嘛我跟他说我男朋友是方一凡，她就立刻让我滚回北京了。”乔英子凑近了方一凡耳朵悄悄说，“她是你妈妈粉。”
“我靠，原来这是用我的美色达成的邪恶交易！”
“出卖一下美色换我回北京多陪你几年，不值吗？”
“值大发了！她有没有让你定期给她寄我签名照什么的？”
乔英子下意识微微别开眼神，“没，就勒令我赶紧结婚。”。
“不愧是妈妈粉。”
有厚重的眼妆遮挡，乔英子也没来得及注意到方一凡一瞬间的慌神，权当他这话是收获妈妈粉的感叹。
“没什么。你快先回去吧，我这忙着也顾不上你，晚上等着看本未来之星大显身手。”
“好的，”乔英子比成ok的手势，瞄了眼周围还有人在，手腕顺势一扭偷偷摸摸变成个飞吻，“影帝加油！”
今日旅途奔波的乔英子像打了鸡血，下午送爸妈们回酒店休息后，又无缝衔接跑去南艺旁边那家糖水店和室友们会合。学校周边的小店开开倒倒是常态，这家几年之后屹立不倒不说还扩大了店面，以乔英子方一凡小两口为圆心的一帮娘家人婆家人都成了常客，熟悉的叽叽喳喳声一进门，帅叔叔老板就亲自来点餐服务。
“好久不见了，小丫头们。”
“老板，虽然我们走了好久了但我觉得你现在这店面有一半得是我们花出去的钱。”
月亮一拍乔英子后背：“叔，记住了她这张脸，我们博士家财万贯前途无量，可是投资的绝佳人选。”
，记住了。”叔叔头一转笑眯眯看向月亮：“还有你，再叫我叔叔不让进门了。”
这边唠嗑途中，乔英子还接到了黄芷陶的视频电话，本来早说好一起来南京，结果季杨杨的比赛一延期这位就毫不犹豫跑去了德国，两位姐妹隔着镜头一个慰问一个谴责，好久才转入和平。
“行了，你赶紧回来，照你这架势，份子钱我都得给你备好了。”
“我觉得，我得先给你准备。”
眼见周围的耳朵一双双竖起来，乔英子急着收场：“去，赶紧陪你老公去吧。”
“那你也好好陪你老公。”
黄芷陶在电话被飞速挂掉之前，听见了镜头那边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晚上的演出没什么波折，顺利开场，圆满落幕，方一凡在最后一幕中登场饰演男主，虽然采用了封闭式演出，但因这一届有不少方一凡这样小有名气的毕业生，所以仍有特邀的媒体在场，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学弟学妹，场下座无虚席，算是给方一凡四年学习生涯一个了无遗憾的句点。
经历了两年修炼，乔英子的正宫娘娘气场更上一层楼，面对台下偷偷举着方一凡手幅和结束后跃跃欲试合影要签名的小姑娘们泰然处之，后来等到台上正式环节全部结束，观众开始散场的间歇，她才把方一凡叫到舞台边，潇洒递上一大束向日葵后又淡定走回场下找到个边角无人的座位坐下来，方一凡了然一笑，回头死死抱住那束向日葵与同学老师合影寒暄。乔英子也不去理会他了，边和爸妈和舍友们说着话边耐心等方一凡这边结束。
“嫂子！”
再一抬眼的时候，舞台上没了方一凡，只剩几个清理道具的人影。乔英子下意识顺着呼唤声望去，是方一凡寝室唯一的学弟，今天不用演出便一直在当哥哥们的勤杂工。
“嫂子，你们怎么坐这里，多黑啊，前面人都走了，你们去坐第一排都没事！凡哥在后台收拾估计还得一会，你们再等等。哦这个他手机和包，他让我给你帮他拿着。”
学弟一席话说得面不改色，乔英子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自然而然被亮着的手机屏幕吸引了注意力，没有留意到身边众人已在电光火石间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走走，我们去前面，这黑灯瞎火的。”乔卫东率先起身，拉着闺女往前面走，乔英子手里的包被童文洁顺手拿过去，一边被爹地拉着，一边手忙脚乱戴上插在方一凡手机上的耳机。
手机上的视频是学弟递过来时就在播放的，乔英子无暇顾及周边，被乔卫东摁在了第一排中间的座位上，与此同时她也正好整理好了耳机线，把视频拉到了第一秒。
画面首先定格于方一凡寝室门外，背景中是室友们此起彼伏的喧闹声，而后一只手缓缓把门推开，随着摇晃不定的视角，镜头追随到方一凡的身影。
他抱着把吉他坐在椅子上，眼神并未和镜头交流。画面固定下来，背景中的起哄声也渐渐平息，方一凡静静调试音准，又在桌面的谱子上写写画画，短暂的空白后，他的指尖拨出淡淡的旋律，轻声而唱。
你站在那个地方
背后是一片微凉
在这无边的夜色里
只剩下我的渴望
不是说有了真相
就能看到光亮
这世界只我在乎有你的真相
这一刻我的心多盼望
我多么盼望能够听你
为我高歌
为我吟唱
也许是早已习惯陪伴
不知该如何面对迷惘
我们要不要像孩子一样
看看谁比谁更加坚强
此刻已经要开始了吗
从此我们将执手相望
当世界再不管有没有真相
我陪着你只有忘情地痴狂
到最后只有自投罗网
然后在这里等待守望
繁星与辉月哪里都一样
今生总算是爱过一场
吉他一响，乔英子的心随着呼吸片刻停滞。方一凡把歌剧选段深邃的旋律改编得平直柔和，歌词也由悲伤改为情深，即使如此，她依旧瞬间辨认出，这是那首熟悉的《心脏》，是他们彼此分享，彼此陪伴的曲调。
歌词字字像写给了她，乔英子不落一毫地听进心中，交融着他们多年的回忆与时光，这一曲从前听了千万遍，任一遍也不及今天动人。乔英子头脑颤动，清醒时已泪如雨下。
歌入结尾，声音忽然立体起来，不精准重合的歌声从耳机外传来，乔英子循着声音摘下耳机抬头望去，舞台背景变成了一整面缀满细碎小灯的深色幕布，地面前沿与上空的星星灯忽明忽暗地映进清透的雾气中，整个舞台的灯光被调成蓝色，就像歌词所唱的那样，宛若一整片星月闪耀的海洋。
方一凡站在舞台中央，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一手捧大束的红玫瑰，一手持话筒缓缓清唱。
我不止一次错把满地的月光
当成是海洋
让你我的脚印双双留在梦里无尽游荡
我多想在你的身旁
哪怕一夜的时光
当我抱着你伸出了臂膀
我多么渴望能就此抓住不放
只此一生的时光
我把你藏在身上哪一处地方
才能永世不忘
第一次就在那诗句里
我终于发现爱情就是另一种真相
我终于知道爱情就是最后的真相
曲终，空间寂静无声。乔英子回味着方一凡的唱给她的歌，在多个大场合中游刃有余，现在观众散尽了，只面对她一个人，他的声音中却始终有轻轻的颤动。
“乔英子。”
方一凡朝她伸出手。
她下意识转头，身后的朋友和爸妈都微笑冲她点头。
乔英子笑了，不忘抹抹眼泪，起身向前走去。方一凡放下话筒，把她牵到了舞台中央。
乔英子近距离看着他，刚刚还在表演中自信飞扬的少年此刻脸上却局促起来，抿着唇瞄了一眼手中的玫瑰花，开口来了一句，“土吗。”
乔英子噗一声点点头，“土。”
“好吧，现在你应该也知道我要干嘛了。”
方一凡握紧她的手。
“英子，我们认识有十六年了，谈恋爱时间虽然短了点，但是怪我开窍太晚，所以纪年的话，还是应该按照认识的时间算。以前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虽然总是鸡飞狗跳的，打起我来极其顺手，但好像也没有人比你更跟我合拍，更了解彼此，理解彼此。”
“谈恋爱之后，我后悔了好一阵子，我想怎么就没早点跟你表白，以爱情的名义跟你相处，光明正大地叫你媳妇，实在是太开心了，开心得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每天背着你在寝室上蹿下跳，室友都烦死我了。”
“也许是因为有感情基础的底气，跟你在一起第一天开始，我就开始在脑海里无数次演练今天这个场景，因为我知道我们迟早会走到这一步。可惜纠结到最后还是只能给你这么个有点俗气的求婚。我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又觉得什么都不用说，你肯定都会懂。所以，我也不在这罗里吧嗦了，”
方一凡不再躲避乔英子的眼睛，深吸口气直视上去。
“英子，有你在我身边，是我活了这二十几年最庆幸的一件事，而今天，也希望这是我一生当中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他把汗津津的手从乔英子手中挣开，在大束玫瑰正中翻出小盒子，微微颤抖着打开，拿出里面一枚小小的银环，单膝跪下。
“乔英子，嫁给我。”
乔英子没有立刻回应，望着眼前这个挺拔的少年，思绪飘远。蓝色的灯光打在他侧颜的轮廓上，让她将他脸上期盼又坚定的表情深深印在脑海里。
这个时刻，乔英子也同样演练了无数次，她原以为自己怎样都会哭，今天还特意补了十级防水妆，不曾想到如今，心里只有尘埃落定的踏实。
乔英子望着戒指出神，上面是一簇钻石聚成的星星。
原本方一凡迟迟等不到回应，又怕乔英子突然哭起来，忐忑得不行，此刻看见她的表情，心中反而安定下来。
“这礼堂我就借了演出结束后半个小时，你要快点考虑哦，乔英子女士。”
乔英子眼睛笑得弯弯的，“这么自信吗。”
“当然。”
“我不答应怎么办。”
“痛定思痛，换地儿再求。反正乔英子变成方太太就是迟早的事，所以形式主义一定要搞好。”
“英年早婚，你不怕耽误大好前程吗。”
“我方一凡混江湖靠实力，美色都留给你。”
“只有美色？”
“新晋青年演员，快乐源泉老方猴，人工ATM，全自动家务小能手，还有爱你一生的方一凡，”点点星光在他眼里愈加亮起，“都是你的。”
“嗯，听起来蛮划算的。”
看着乔英子有模有样地点点头，方一凡理直气壮站了起来。
“那我，可以作为家属，顺理成章拥有方一凡一号小行星了吗，乔博士？”
乔英子摇摇头，“乔博士的宇宙之旅道阻且长，小行星可能现在还不能给你，不过呢，为了感谢方一凡先生今天的精心策划，我可以给你一样别的礼物作为补偿。”
“什么呀。”
乔英子露出神秘的表情，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捧在手心上，和方一凡的戒指摆到一起，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枚铂金素戒，没有其他花样，只在正中央刻印着一枚小小的太阳图案。
乔英子从方一凡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意料之中的惊喜，心满意足。
“于我而言，你从来就不是一颗远远的，冷冷的星星。你是我的小太阳。”
四目久久相望。年轻的爱人眼中，是光亮与希冀，是羁绊与深情，是重若宇宙洪荒，却早已做好的决定。
“要收下吗？方一凡先生。”
方一凡会心一笑。
“乔英子女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成交。”入秋，南京城的十月依旧温暖。乔英子独自一人等在南大门口，环顾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像是从未离开这座校园。
没过一会，她望见大门里面远远两个人影正走出来，左边一个波浪卷发明艳大美人，右边一个短发娃娃脸俏皮小妞子，两人手挽着手齐步走，阳光下好一幅岁月静好美不胜收。
然而，两位姐妹看见乔英子之后，立刻瞪大眼睛双手举过头顶，不顾还穿着小裙子，变成两只大猩猩嚎叫着从坡上俯冲过来。
“啊啊啊啊啊英英宝贝！！！！！”
“啊啊啊啊啊姐妹们！！！！！！”
三只猩猩在熟悉的地盘成功会师，分外激动。
“真美。”乔英子上下打量两位朋友，语重心长道，“可惜都是沙雕。”
“？？怎么个事？反了你了乔英子！”
“就是，怎么小半年不见上来就人身攻击呢。”
乔英子嬉皮笑脸躲过四只邪恶的手，“瓜瓜你怎么瘦这么多！瘦脱相了都！”
“你才脱相，本美女本来就是这么美的。”
“哦，是吗摸着你的良心说话瓜女士。”月亮在一旁眉飞色舞调侃。乔英子一看这架势立刻心领神会。
“有故事？很好，果然没让本宫失望！走走走，赶紧找个地方吃瓜去！”
“去哪呢。”
“糖水店啊这还用问。”
“对对对现在就走！”瓜瓜一听立刻两眼放光，全然忘记了她们是要去“吃瓜”的。
“等一下！”
乔英子打车的操作被一只大手摁住，抬头对上月亮欲言又止的目光。“那玩意甜不拉几有什么好吃的，看这秋高气爽要不我请你们吃火锅吧。”
“下午就要喝下午茶吃什么火锅。”
“那咖啡馆也行啊。”
“我们不！”瓜瓜义愤填膺，“感情你留校了天天在南京泡着，想吃分分钟就吃到，我和英子一个上海一个北京大老远跑回来就惦记这一口，你怎么回事，赶紧就范。”
一番搏斗之后，不情不愿的月亮被押进了出租车。
“照片什么时候拍啊。”
三人一人捧一碗柠檬味双皮奶，月亮向乔英子问。
“明天拍，昨天跟摄影师见面聊了，应该效果会很不错。”
“你说小鹿跟她小男朋友去大溪地还邀请你跟方一凡，多好的机会怎么不去。”
“就是，海景多好看啊，你是多想不开婚纱照非得跑南京来拍，一点惊喜都没有。”
“人家两个是去旅行结婚，我们去当什么电灯泡，再说方一凡也没时间。而且南京多好，我早就想好了结婚的照片就应该在南京拍，街头校园，拍一拍我们一起走过生活过的地方，这才有意义呢。”
“行，反正我巴不得你们俩天天回来陪我。听说你回来瓜瓜才肯挪屁股，要不然离得这么近，我可是怎么叫都叫不过来，不知道被哪个魔都野男人勾了魂。”
“别瞎说，我是醉心学习无法自拔，一份时间一份路费一次性见俩美人，这才有性价比嘛。”
月亮撇撇嘴表示一个字都不信，转头问乔英子：“你和你家猴什么时候办婚礼啊，公司不会不让办吧。”
“你还真说着了。方一凡后来跟我说，结婚是他跟公司签约的时候就谈好的条件，反正公司也没打算把他往偶像路线规划就同意了，不过只让领证，婚礼动静太大，拖一拖。”
“虽然有理有据，但还是委屈我们家英子了。”
瓜瓜看月亮掐掐乔英子的脸，也掐上另一半：“我倒觉得方一凡真是挺刚的，可惜了英子马上就不是我们家的了。”
乔英子嘿嘿一笑，“没事，我不委屈，乔英子也还是乔英子，我俩就等明年冬天纪念日的时候把证领了，到时候请你们吃饭哦，份子钱给我攒好了。”
对面二人立马讨论起今天天气真好作势要逃。
“哎，小鹿领证了没呀？”乔英子问。
“没有吧，好像是趁着有空先出去婚礼加蜜月了，领证等什么黄道吉日呢。”
“哎，没想到一毕业嫁得都这么快，等下问问小鹿什么时候领证，看看我们寝室谁是最先拥有合法夫妻关系的人。”乔英子感叹道，随后眼神犀利投向对面：“你们俩，什么时候，说。”
“我？不多，给我二十年吧。”瓜瓜吞下一大口双皮奶坚定地说。月亮却低下头，反常地半天没出声。乔英子和瓜瓜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少女。”乔英子在月亮面前的桌面上敲了两下，“你不对劲。”
“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瓜瓜小声惊呼。
半晌，月亮终于一撩长发抬起头，脸上是慷慨赴死的表情。
“我最最亲爱的姐妹们，我给你们看个东西。答应我，看在我们同床共枕四年的份上，做好心理准备，公共场合，不要嚎，不要晕，也不要杀人。”
正当乔英子和瓜瓜还在消化这句话的时候，月亮闪电一般从包里变出两个小红本，然后迅速窝向沙发角，揪起两个抱枕当盾牌。
“这是……”
“结！婚！证！”
“我！的！个！妈！耶！”
月亮姐姐显然对两个妹妹的幼小心灵造成了极大冲击，两人一人打开一本凑在一起，指甲在上面扣来扣去验证真伪。
“罗宛月！你个不孝女！”
1993年是什么概念？”
“你哪找的老男人！”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乔英子率先用仅存的理智在记忆中搜寻，环视了一圈周边之后突然灵光一闪，像海豹一样拍起瓜瓜的胳膊。
“他他他是……这家店的老板！那个叔！”
这一结论又对两人的心灵造成了二轮冲击。
场面冷静了十分钟过后，一场严刑拷打蓄势待发。
“来吧，开始你的表演。”
月亮心虚得不行，开始不掺水地交代。
“就……来吃甜品认识的嘛，我对天发誓，大学期间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话都不常说那种，我虽然……对他有那么点小好感吧但是也知道不可能，我风华绝代小仙女肯定要嫌他老的是吧，结果不知道为啥我毕业以后这货表白了，开始追我，美其名曰是以前不能拐骗未成年少女，后来他给我过生日，说能包办我一辈子的双皮奶糖芋苗，我一冲动就……”
乔英子和瓜瓜对视一眼，鼓起掌来。
“你就为了双皮奶把自己卖了，佩服，佩服。”
“这你爸妈也同意？”
“我带他去见过家长了，我爸妈说，我是我们家最有心眼的，我看准了就行。”
“……我们严重对叔叔阿姨的观点表示怀疑。”
“哎呀他人真的好，大学那几年他一直很照顾我，尤其毕业那阵，我迷茫的时候他理解我，引导我，给了我很多有用的建议。而且他是咱们学长，学建筑的，跟朋友合开事务所做的也不错，因为喜欢下厨才开这家店，本来只当个小副业，没想到越开越大。再而且…他还帅…”
乔英子和瓜瓜默契对视一眼，“你就算把重点放最后一个说也掩盖不了你那昭然若揭的色鬼之心。”
“嘿嘿，妹妹们，饶了我，我知道做这个决定确实很冲动，但我也是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也一点不后悔，我相信我能幸福，不过以后还要仰仗你们，万一他欺负我你们就赶紧飞过来揍他，好不好。”
“能不好嘛，切。”乔英子敲了敲月亮的头，“你这一手暗度陈仓真是伤了老姐妹我的心，我之前还恬不知耻跟人家说一半店面是我们花钱的，没想到老板娘就在旁边坐着，丢人。”
“丢啥人，我的就是你们的！”
这边风波一落，没良心的月亮突然想起了什么，双手拉过瓜瓜的肩膀，郑重看向乔英子。
“为了将功折罪，我决定提供情报——卖队友。”
“什么……情报？”二人疑惑。
“瓜瓜她有个小狼狗！”
说罢月亮又迅速缩回沙发角躲起来。
“你你你！！！”瓜瓜扑过去打人，小圆脸肉眼可见红起来。“你自己先斩后奏现在还血口喷人！”
“哎哎哎，冷静一下。”乔英子拉回瓜瓜，端正坐姿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来吧瓜女士，到你了。”
瓜瓜倒看起来真是很委屈。“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八字没一撇，都是他一厢情愿。”
“长得帅大高个学习好，干嘛不从。”
“哎呀，小孩子幼稚，三天热度，过两天就不知道喜欢谁去了。”
“你还说人家幼稚，你不喜欢人家你脸红什么，不喜欢你减什么肥。”
“这是我自发的好吧。”瓜瓜低头撇撇嘴，“人家还校草呢，看上我也不知道哪只眼睛瞎了，反正我是不会上当的！”
“你才瞎呢关丛丛，看不到自己美丽又大方？”月亮腾一下坐起来，乔英子也探过身子捧起瓜瓜的脸。“看看我们瓜瓜，南大本科复旦硕士，又漂亮又可爱又优秀又有趣又能吃，我看那个小伙子眼睛亮得不能再亮了。”
“瓜，我现在把当年劝英子的话跟你讲，跟你月亮姐姐学一学，勇敢点！”
瓜瓜思考了一会，抬头忍不住露出傲娇的小表情，“那我…考虑考虑。”
“哎呀，”乔英子满意往后一摊，“我这一趟收获颇丰啊，姐妹们都有归宿了。”
“借乔英子女士从小到大的幸福之光嘛。”
“哪有，以前我就在想，我们一窝这么好的女孩子，肯定都会幸福的。”
三个女孩子被肉麻到，又一时相顾无言，一起傻乐。
这会，一个叫着老板娘的男孩子端上加单的三杯饮料，月亮难得脸红起来，赶紧把他打发走。
乔英子率先端起杯子：“来，祝月亮女士安心当糖水店老板娘一辈子双皮奶管够，做一个美丽快乐的肥婆。祝瓜瓜女士早日收服小狼狗走上人生巅峰，十年之后走在街上人人膜拜富婆！”
“那我们就祝我们乔院士早生贵子冲出宇宙，早日晋升影帝夫人！”
“干杯！”